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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四章
金氏低頭喝著茶,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著周圍的環(huán)境,這還是她第一次踏進南安王府,倒不是她不想來,這等皇家地方她從小就想看看稀罕,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,也知道這時候少惹人嫌是正經的.若不是這一次她不得不來,她還不會過來——王氏死了,安姐的娘家人總要有所表示.
為了今天,她糾結了兩天,怎么穿衣打扮,準備什么東西,為此還特意請教了秦夫人,她是不想多么出彩的,只求別有什么過錯.知道她是安姐的娘家人,倒沒人嫌棄她,媽子丫頭對她都甚是客氣,但她坐在這里,還是有些怎么坐都不舒服的感覺.她暗暗的罵了自己一聲沒出息,早先在江寧的時候她也沒少同那些官家夫人打交道,那時候她可誰都不怕.
"二嬸."
她正想著,安姐就趕了過來,她連忙站起來:"二姑娘,啊,不,二少夫人……"
"二嬸這么客氣做什么."安姐笑著按了她一把,"不好意思,這邊事多,給二嬸耽誤了."
"不耽誤不耽誤,我這邊無所謂的,你先忙你的.要不,我先走也行."
其實這種事,過來表示了心意,再和主人稍微說兩句不要悲傷之類的話也就可以離開了.金氏剛才就是在等安姐的,安姐道:"要不,二嬸先到我那里,二嬸第一次過來,總要多坐坐的."
"這……好嗎?"金氏有些猶豫.
"有什么不好的,不過要勞煩二嬸等我片刻,待這邊事了了,才能去陪二嬸."安姐剛才說那話有幾分是真的,倒也有幾分是客套,畢竟現在來吊唁的雖然少了,稀稀拉拉的總還有.但看金氏的樣子好像有什么事,這就不能不留了.
能留下,金氏已是意外之喜,哪里還在乎多等這片刻,當下就隨著思煙一起到了后院.思煙性子穩(wěn)重,雖然并不是太喜歡金氏,卻不會表露出來,一路走著還一路同她說著,這里是什么地方,種了什么花,那棵樹叫什么名字之類的.就這么到了安姐的院子,思煙笑道:"這就是我們家姑娘住的地方了,姑娘不太喜歡擺弄花草,這么大的地方就用來打拳了,段媽媽?段媽媽?"
她喊了兩聲,只有兩個小丫頭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,思煙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:"就你們兩個,咱們院里的人呢?"
"段媽媽出去了,云照云高兩個姐姐帶著珠芽她們去前面幫忙了,不過云紅和云田姐姐是在的,咦,云紅和云田姐姐呢?"
思煙皺了下眉,正要說什么,然后就見一個穿著淺白色紗裙的丫頭從正屋走了出來,她一出來就堆滿了笑:"思煙姐姐回來了,這位夫人是……"
思煙看著她:"怎么是你在這屋里,春江呢?"
"云田有些東西要拿,就叫了春江一起去了,我怕出什么意外,就幫著春江看屋子,這不剛進去你就回來了,怎么你還怕我偷東西不成,那你搜,你搜,看我拿了什么!"她說著張開雙手一副隨你查的樣子,思煙咬了下牙,心中暗恨不已.平時她們這個院子是最規(guī)矩的.安姐不會拘著她們,但不管什么時候都會留一個大丫頭,一個二等丫頭,再有兩個小丫頭.就算這段日子府里亂了,這個規(guī)矩也沒有壞,誰知道就今天出了岔,還偏偏讓金氏看到了!
她正說著,那邊春江就同云田一起回來了,一見思煙,春江的臉色頓時變了,囁嚅著不敢上前,思煙道:"你做什么去了,夫人的屋子都不守了?"
云田道:"你別吵她了,是我的紗巾被風吹到了樹上,這才請她幫忙的,咱們院里也只有她能上樹."
"只有她能就要讓她去嗎?外面就沒有人了?今天她當值就該守著夫人的房子,天大的事都該給這個事讓路."
"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了."云紅在旁邊插嘴,"什么叫天大的事都該讓路?難道說王爺王妃都叫不動春香嗎?云田雖說不上是什么大小姐,可也是正正經經的姑娘,她那紗巾要是被哪個小廝撿去了,她以后還要不要做人了?其實我也知道你那意思,不就是怕我們這幾個偷東西嗎?你也別否認,每次夫人出去,留下看屋子的都是你們這幾個,還不就是防著我們這些府里的老人嗎?我還是那句話,你要是懷疑,就過來看看我是不是拿了什么東西."
思煙暗恨不已,她倒不是沒話說,只是顧忌著旁邊的金氏,最后只有恨恨的看了云紅幾人一眼,轉而對金氏道:"讓二夫人笑話了,咱們先不說這些,二夫人先同我過來吧."
金氏暗暗咂舌,卻沒有說什么,隨即隨著思煙走了進去,在路過云紅的時候,金氏微微一怔,看了她一眼.云紅本就心虛,剛才雖然拿著架反駁,手心卻都是汗,被她這一看立刻臉色就有些變了,好在金氏沒有說什么就走了進去.
此時天熱,好在安姐這邊可以用冰,雖然不能時時擺著冰塊,但門窗緊閉的情況下一進屋子就能感受到涼爽,不過免不了又有點陰潮之氣.思煙一進屋就要熏香,卻被金氏阻止了,她把思煙叫到自己身邊:"剛才那個,是王府中的人?"
"嗯,是姑娘進門的時候王妃指過來的[,!]"
金氏想了想:"你快去把二姑娘叫過來,剛才那個丫頭不對,她身上帶著麝香呢!"
思煙臉色一變:"麝香?"
"那東西可厲害的狠,胎不穩(wěn)聞聞那個味兒就有可能滑胎,哪有姑娘家?guī)莻€的?她一定不安好心!"
思煙咬了下牙:"二夫人在這里稍坐片刻,我去去就來."
她來到外面叫來春江陪著金氏,然后自己就快步向前面走去.她性子是比較沉穩(wěn)的,但這一路卻走的風風火火的.是啊,正經姑娘哪有在身上戴麝香的?她能肯定安姐并沒有懷孕,可云紅帶著這東西一定是不安好心的!她找到安姐,把事情偷偷說了,卻見安姐只是挑了下眉:"我知道了."
"姑娘,那麝香可不是鬧著玩的!"
"別急,這事,咱們慢慢看.咦,李夫人,這邊請."后一句卻是對剛進來的一個少婦說的,思煙見她的神色不見絲毫慌亂,當下就明白了,也不慌了,按照她說的回到院里,用心招呼起金氏.
此時云紅正在房里來回踱步.她已經把那東西放進了安姐的衣服里了,可又被思煙撞上了,雖然思煙不知道她進那屋里是做什么,可一定會查看,若是看到了拿東西,豈不是前功盡棄?想到這里她一咬牙向外走去,不行,她要把這事告訴衣青,哪怕會受責罰呢,否則將來不成功,她是再別想出頭了.
朱納躺在床上,他病了.連日來的勞累終于把他給累倒了,太醫(yī)已經明確指出,他如果再不好好休息,下面就是一場大病.聽了這話,南安王妃哪還敢讓他操勞,連忙就讓他臥床了.而朱納自己卻是不愿的,他想這是他能為王氏最后做的事情了,要是不好好做那像什么話,何況,他已經快找到那個人了,如果他沒有搞錯的話,那個人應該就是……
"公子,衣青姑娘過來了."
"衣青姑娘?"快快有請,他連忙坐起身,那邊衣青已經進了門,一見他要起身,連忙道,"大公子這是做什么,王妃是令我來看大公子的,要是累的大公子病了,我可擔當不起."
"哪能這么容易就病呢?"朱納說著,還是披著衣服站了起來,又招呼給衣青上茶,衣青幾次想走,卻又被他拉住了,最后只有無奈道,"我知道大公子想問什么,可我真的不好說."
朱納看著她,突然兩手抱拳,對她一揖到地,衣青被唬的連忙躲在一邊,最后一跺腳:"罷了,我就當這么一回惡人.那一天,二少夫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,我后來想想,應該是麝香.可先不說二少夫人那衣服還在不在,就算還在,也不能當什么證據啊."
朱納咬著牙:"果然是他嗎?"
"大公子……"
"我知道了,我知道了……"
衣青沒有說話,垂下眼角,見外面一道身影一閃而過,她的頭垂的更低了,終于,走到這一步了.
衣青走了,朱納坐在窗前呆呆的看著外面,其實早幾天他就想到了安姐,可那時候他總希望是自己想錯了,因為若是安姐的話,那就代表著朱抵的意思,而這,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.
而現在終于證實就是安姐了,他要怎么辦?他要怎么做?
"為什么是這件事?為什么是這件事?"他痛苦的想著,別的事他都可以讓朱抵,可這件事他要怎么讓?
朱納很糾結,一方面,他糾結著要怎么選擇,另一方面,他又糾結著要怎么下手.不過他的糾結沒有多長時間,因為就在當天晚上,北定王家的人就殺到了,不僅北定王妃來了,就連北定王也到了,而他們一到,就讓南安王妃去叫安姐.
南安王妃一邊讓人去叫,一邊笑道:"兩位親家怎么想到要見我那二兒媳婦了,可是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們?小孩子不懂事,看在我的份上,你們也別太同她一般計較了."
"她不懂事?我看可懂事的很."北定王妃冷笑了一聲不再說話.南安王府這邊雖然瞞得緊,但他們北定王家也不是沒有人在這邊,朱納私下的詢問他們一早就接到了消息,當時她就想殺過來,還是北定王勸住了她.再怎么說他們也是外人,再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只能打草驚蛇,還不如讓朱納暗中查找,然后一有端倪,他們再過來要個公道.而今天,她終于等到了!
"我一定不能饒了她!一定不能!就算沒有證據,我也不能讓她好過了!"她在心中咬著牙.而此時,安姐同朱抵一起走了進來,一見屋中的架勢,安姐就暗暗嘆了口氣,幸虧她早有準備,否則今天這個虧就吃大了!
見她來了,北定王妃又讓叫了云墜,云墜進來先同南安王夫婦行了禮,就跪下給北定王夫婦磕了頭,北定王妃看著她:"好孩子,不要怕,你起來說今天下午你聽到了什么?"
"是."云墜吸了口氣,"今天下午我本在外面做事,見衣青姐姐來了,就想過來給衣青姐姐問好,但還沒進屋,就聽衣青姐姐對大公子說,那一天,那一天二少夫人身上熏了麝香!王妃殿下,您可一定要為我們大姑娘做主??!她死的好冤枉啊,可憐.[,!]她早先還對我說二少夫人是個能交的,卻不想人家卻是想只她于死地的!"
她說著,嚎啕大哭.她這話說的有些不盡實,她早先臨近并不是想通衣青問安,就是想偷聽看看,朱納早先的詢問就是她最先發(fā)現的.她同王氏主仆情深,就算沒有北定王家的交代也會盡力去查.從朱納的反應上她知道衣青一定知道點什么,所以這段日子都想法設法的打聽.此時她這話雖不實誠,哭的卻是真正的悲痛.
"好孩子,別哭了.咱們家的姑娘一定不會白死的.敢問衣青姑娘,云墜可有撒謊?"北定王妃紅著眼向衣青看來,衣青臉色一變,看了看南安王妃又看了看安姐,最后道,"這話是我說的,可是……"
"不用可是,我只問衣青姑娘可聞過麝香嗎?"
"是聞過的,早先王妃配藥的時候,我有見過."
"那么衣青姑娘是一定不會認錯的了?"
衣青白著臉點了點頭.
北定王妃冷笑一聲,轉向安姐:"那不知這位二少夫人有什么話說?"
安姐嘆了口氣:"我沒有什么要說的."
"那么這位二少夫人是承認自己做了這事了?"說到這里北定王妃咬牙切齒,一副要吞了安姐的架勢.
"我說無話可說,是因為這是云墜姑娘親耳聽到的,我不能說她聽錯了.但我這里今天也發(fā)生了一件稀罕事.父王母妃,我正說向你們兩位匯報呢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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